刚垂下一只腿,脚尖还没够到塌下的软鞋,一只手臂横在了腰间,收紧,往后一带,“唔!”她整个人落进了他的臂弯,被揽着后退贴紧了他的胸膛。
这一贴近,才发觉慌乱的,不止是她一人。
耳边是迅如擂鼓的心跳声,刚缓和一些的心跳渐渐又在呼吸交缠间跟上了他的频率,堪堪吻合的瞬间,他另一只手动了。
从腰际沿着曲线下滑,贴着腿侧拢住了她的腿,手腕着了点暗劲一抬一放,她整个人变成了侧坐在了他怀中。
下一瞬,温热的嘴唇贴在了她的额头,含糊着问了一句:“去哪?”
“我......”这一声好似很久没有说过话了,喉头干涩得要命,纪景佳捂了捂烧红的脸,闭上眼睛清了清嗓子,“你......”
手心下滑贴在了她的唇上,堵住了她未说完的话,“嘘......”
手心一点濡湿,略有些急促的呼吸扫在虎口,眸色不停加深,心中催人命的欲望漩涡不断扩大,陈白榆的额头忍出了一层水光。
纪景佳想张口说话,抬眸看向了他,一头撞进了他简直要吃人一般的目光,愣了一会儿,这才后知后觉揽在她腰间的手已经逐渐迫近了危险地带,立刻扭动着身子挣扎起来。
那截臂膀铁一样箍着她,垂首把额头抵在了她的颈窝,掩住了额头暴起的青筋,口中含了半截气要吐不吐,含混不清地哀求道:“好卿卿,快别动了!”
他有些失控,毫无察觉自己的手已经掩住了她的呼吸。
纪景佳挣扎不得,不停游走的手也阻拦不住,只能先顺着他的意安静了下来,“唔唔唔!”摇了摇头示意他把手挪开。
那手如愿拿开了,只顺畅地吸了一口气,又被堵上了。
这回是他的唇。
唇齿间的厮磨彻底冲昏了她的理智,手指攥住了他的外袍。
心如擂鼓,将满心苦涩震散至全身各处。
咸涩的味道在你来我往间占满了每一寸口腔。
陈白榆一睁眼就看到了她的眼泪,从颤动的睫毛根部洇洇流淌而下。
“别哭。”他第二次说。
纪景佳扑在他的肩头哭得悲切。
她也不想的,其实一点都不想哭的。
她们都被命运这道看不见的绳索紧紧勒着脖子,但凡偏了一步就会被锁住呼吸。
只能被牵引着沿着脚下的路一步步向前,身不由己,恰不逢时,天意弄人,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应有所为......
她想了很多理由来宽慰自己,满心的苦涩还是压抑不住,化作泪珠从眼中不停地往外冒。
耳尖动了动,他在压抑的哭声中捕捉到了一字半句。
他满心干涩根本答不出话来,也知道她为何不摊开来问他。
明日她大喜呢,应该歇了,分了只胳膊把腿边的卷轴挪到了里侧,揽了人躺了下去,胳膊下放,贴腿帮她顺了顺姿势。
纪景佳不欲再看见他,就势阖上了眼。
总能睡着的,待醒了,这些就永远的留在昨天了。
掌心贴着脊背慢慢抚动,嘴里哼着慢悠悠的调子,阿娘也曾这样哄过他。
陈白榆回想着小时候微末的记忆,他早早离宫而去,每次秘密入宫相见阿娘就会这样哄他。
阿娘清和坚定的嗓音哼着婉转曲折的小调,阿爹总是红着眼眶在一旁唉声叹气,叹母子分离,叹一家不能团聚,叹明日的前路未知,叹他的雨儿一腔抱负难成,叹他的星儿长得太快,叹这世道疯狂。
他那时年幼,根本不懂为什么阿爹一直不开心一直惶惶不安。
送他出皇城的那天,备受打击行将就木的祖母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头顶,“星儿走吧,不要回头,就向前走。”
不要回头,向前走。
星儿往前走着呢祖母,一步也不曾回头过。
怀中的人呼吸渐渐稳定了下来,来回轻抚的手停在她的肩头,陈白榆低头看了看她。
自眼皮处飞起的一片红霞,蔓延至耳根,染红了上半截耳尖。
看起来像是即将成熟的桃子,只挂了半面的红。
喉头轻滚,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尖,发现她眼皮微微滚动了一下,眼角随即冒出半颗水珠,漫进了眼窝。
这是没睡,也没怎么哭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