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景仁宫，佟清容没急着发火，而是闭眼休息了一会儿。

她昨晚可没好睡，守着四阿哥，虽然苏培盛等人也在旁照看着，可佟清容哪里敢睡死了。

佟清容吩咐玉虹等自己睡半个时辰把自己叫醒，又对小路子道：“你去把夕雾叫来。”

小路子答应一声，去喊了夕雾过来。

夕雾就在门外站着，心里不由得纳闷，她不耐烦地松了松脚，对小路子问道：“小路子，娘娘真叫我过来？”

小路子道：“这还能有假，我敢假传娘娘口谕吗？”

夕雾撇撇嘴，她双手掸了掸袖子，“这可不好说，瞧你这阵子，可抖起来了，成天追着那个玉虹背后拍马屁，谁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人啊。”

小路子心里有些恼怒。

打人不打脸。

自己讨好玉虹不假，但大家心照就得了，何必说，你夕雾先前被人讨好的时候，怎么不这么说呢？

小路子想到这里，对夕雾就爱答不理了。

横竖夕雾今儿个看着是要倒霉了，自己跟她较劲做什么。

佟清容这一觉睡得不安稳，起来的时候脑袋还胀胀的，她喝了口水，问了一声夕雾可来了。

玉虹答应一声，佟清容便让她叫夕雾进来。

“奴婢给娘娘请安。”夕雾屈了屈膝。

佟清容没为难她，直接叫起，然后瞧着夕雾噘嘴委屈的模样，道：“等久了吧?是不是不高兴？”

“奴婢不敢。”

夕雾说道，可语气哪里像是不敢。

佟清容道：“叫你来，知道是为什么事吗？”

她放下茶盏，青瓷茶盏搁在炕几上，清脆的叮的一声响，“昨晚四阿哥生了病，你知道吧？”

夕雾迟疑地点点头，心里有点忐忑，“四阿哥没事吧？娘娘。”

“四阿哥当然没事，可是夕雾，你可知道，四阿哥为什么会生病？”

佟清容抬起眼，眼神冷冽地看向夕雾。

夕雾心里一抖，手里攥着的帕子不知觉被揉得皱巴巴的，“奴婢不知道。”

“做贼的人都心虚。”

佟清容道：“夕雾，你伺候我不少年了，又是我娘家的人，可你得想清楚，你是伺候我，不是伺候佟家。你干的好事！”

夕雾两腿一软，一下跪在地上，刚才有多高高在上，这会子就有多胆怯懦弱，膝行着到佟清容跟前，“娘娘，是福晋吩咐的，奴婢不想的，奴婢是家生子，福晋吩咐的话，哪能不照办。”

佟清容道：“你可以选择来告诉我，但你没有，你其实已经选择了站在哪一边了。”

她转动着手腕的翡翠镯子，眼眸微垂，支摘窗透过的阳光拂过她的脸庞，那张白瓷似的面容带着神佛一般的威慑感，又不近人情。

夕雾无话可说。

她双手抓着膝盖，自己的确、的确是鬼迷心窍了。

她也不知自己当初怎么会答应，兴许是抱着一丝侥幸，万一娘娘查不出来呢。

“你过阵子就出宫去吧，我会吩咐福晋，给你挑一个好人家。”

佟清容道：“宫里你不太适合继续待下去了。”

她可以容忍下面的奴才有自己的心思，说到底，就算是奴才，也是人，岂能不为自己着想。

但她不能容许自己身边有个定时炸弹在，即便这人是自己娘家的，可娘家跟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永远一致，分不清楚该忠诚谁的奴才，还是送出去的好，免得哪天闯出更大的祸事。

“娘娘！”夕雾不敢置信，神色慌张，“奴婢不想出去。”

“不出去，那你想按照宫规处置吗？”

佟清容淡淡问道，“玉虹，若是按照宫规，挑拨主子是非，是什么罪？”

玉虹屈了屈膝，“回娘娘，是该重打六十板子，再撵出宫去。”

这撵出宫，跟岁数到了，主子提前允许出宫可是两码事。

前者丢了全家的脸面，别说婚嫁，只怕像个样的人家都不愿意跟他们家来往了，后者顶多被人说几句可惜。

佟清容是考虑到夕雾怎么说也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姑娘，这件事的危害自己也控制住了，这才给她指了一条路。

夕雾嘴唇哆嗦了下，到底还是下去了。

佟清容吩咐玉虹，“你叫玉裳盯着她，这些日子先别让夕雾干什么活，我回头尽快把出宫的事敲定下来。”

“是。”玉虹心里明白。

夕雾已经出局，但就怕她糊涂，一时想不开乱来。

玉虹心思转到这里，忍不住道：“娘娘，要不干脆叫人把她先领出去？”

佟清容有些心动，但想了想，还是摇了摇头。

“不可，这跟四阿哥生病的事太前后脚了，容易叫人多想。咱们现在，真是一动不如一静。你回头敲打下跟夕雾玩得好的那些人，叫她们知道既进宫伺候，那该效忠的是我，而不是佟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