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大人说好的东西呢?”晏清瞥了一眼被她一根冰锥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灵鉴,淡淡道。
“在钱满贯的地下室里。”
钱满贯听到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,立刻爬起身打开地下室通道口,毕恭毕敬,恨不得脸直接贴到地上:
“嘿嘿,沈大人,天女殿下……请。”
这密室倒还算整洁,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木头腐烂味终于消散不少。
密室里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符咒,晏清瞥眼看去只能在其中勉强窥见几个“魂”、“引”之类的字眼。不是当下常用的文字,倒似神界的某些古文。
她不动声色,权当自己没看出端倪。
倒是沈燎眸光扫过石墙,反而多了句嘴:“招魂术?”
钱满贯眨巴着他的眯眯眼,挤出一个谄媚又单纯的笑,开始装傻:“什么什么术?客官说笑,我一身铜臭气的胖子哪里懂这些……”
沈燎冷冷地看着他,胖子在他如有实质的眸光下把自己滚成了一个球,披荆斩棘地滚过了密室里各种堆放的物品,最后终于从箱底下抽出了一本古籍。
“这可是我从那阎罗殿里偷偷拓印来的,”钱满贯笑嘻嘻地看着晏清,胖手在密室里的箱子上轻叩,他左看看右瞅瞅,敲出来的声音居然还颇有节奏:“都是老熟人,跳楼价!五百两——”
密室里很昏暗,没有烛火。唯一的灯光竟然是钱满贯养着的几盆夜光草,幽幽散发的荧光映得沈燎神情不辨。钱满贯指节在箱子上叩动的节奏隐隐似乎要连成曲目,显然这绝不是随意的动作。
那股木腐的气息不知又从何处蔓延开来,还夹杂着莫名的铁锈味,在昏暗的环境里越发明显。晏清屏息凝神,企图从这破碎的节奏里找到些线索,却被沈燎打断:
“殿下,”他的眉眼隐在暗处,掀眸时凤眼的尾梢挑破阴影,恰似名匠淬过千次的薄刃,“你要的东西。”
沈燎嗓音如常,但许是晏清本就提心吊胆,无端听出了渗人的意味。
晏清迟疑地没接,眉心却狠狠一跳。她嗅到空气中的铁锈味愈发浓重,在逼仄的空间里还蔓延出了一股腥——这哪里是什么铁锈,分明是沈燎身上的血腥味!
钱满贯叩动的声响越发急促,一声声闷响恍若敲在人心上,偏偏还有节奏极了,回音一时也变作了诡异曲调的伴奏,像在哀悼。
“沈烬隐。”晏清暗骂自己真是色胆包天,被沈燎几分姿色迷了去,竟不慎入了这人圈套:
“本殿自认未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,你这是何意?”她的声音杂着极寒,一时连灵力都不压制了,左掌如风直击沈燎胸膛。
掌击是虚,但钺影为实,晏清召出的子钺瞬间抵在沈燎胸膛,使上了十成力:“带本殿出去,饶你一条命。”
沈燎背着光看不清神情,还依旧维系着递出古籍的模样,哪怕是子钺抵上了胸膛也丝毫不惧。他垂下眸子,眸光似有似无扫过晏清,最后落在了她的子钺上。
“啪嗒——”
沈燎扬手丢下了那本古书,一手抵着那冰凉的刃,一步步走近了她。
她一步不让,他步步紧逼,于是黑暗中似乎传来子钺穿透皮肤的声音。
血腥味越发浓郁。
她头一次觉得这人身形居然比自己高这么多,靠近的刹那松雪香再度铺天盖地袭卷而来,晏清在这场和疯子的较量里突然脱了力。
她微不可察,叹道:“沈烬隐。”
倘若她一直不收力,沈燎极大可能会一直走近她,直到子钺彻底贯穿他的胸膛。
晏清蓦地察觉这素来内敛自持的人身上,有一股疯劲。
她一边撤力一边后退,识海里的灵鉴疯狂查资料给她分析地形:“此处乃鬼市之央!阴阳倒悬之枢,幽冥通衢之钥,殿下快走,你脚下踩的分明是个阵法!”
她闻言猛然垂眸,借着那点昏暗的荧光终于看清了地上分明的血阵!
沈燎要杀她!
好在早些年还未飞升时那老道士教过她阵法,晏清虽然不能猜到这阵的用途,但找到阵眼着实不难。
阵眼就在他的身后!
沈燎还在向她靠近,眸光犹如实质一般钉在了她身上,晏清退无可退,后脊险些要贴上墙壁。
“殿下,”他突兀地开口,沉沉的声音伴着指节扣动的声响狠狠撞进晏清心里,“不是要臣的命么,此番……是不舍得了?”
他话音一落,晏清忽觉握着子钺的腕间一紧,那人的拇指碾过她的掌心,带来了一片温热的黏腻。
是血。
“是……”晏清一愣,抬眸咽下了后半个字,沈燎今晚疯得不正常,她也没有了逗弄他的兴趣,看准阵眼处后脊部贴墙接力,一把挣开了沈燎的手。
锁魂链悍然破空而出,被凌空飞来的母钺瞬间格挡,晏清立刻凌空躲过沈燎拂掌挥来的灵力,足尖一转,反踏在他肩上借力一跃,单膝落在了阵眼处。
“当啷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