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栀不明白萧夕朝的用意,但她遵守约定,每当太子来时都会给若有若无的提示萧夕朝。
大部分时间是赶着萧夕朝睡觉的时候,太子跟他同床共枕多年,萧夕朝几时困,几时醒的时间点被他掐的准准的。
萧夕朝强打起精神,保证太子来的时间他一定是清醒的状态,有几次实在熬不住,睡得早了,相栀说太子来了一趟,险些把萧夕朝吓得魂飞魄散。
萧夕朝经常装睡不去面对他,只有听到翠濛的声音时,眼神才陡然亮起。
一丝可乘之机都不能留给她,翠濛经常会端些糕点,茶水上来。
景诏正和他修好的时候,也不图他说话,两个人安静的坐一会儿也心满意足。
可萧夕朝不这样想,他暗自提防着翠濛的每一个动作,太子吃的东西有人专门验毒,所以留给翠濛施展的机会不多,萧夕朝注意着她拿糕点时手指缝里干不干净,或者衣袖有没有拂过桌上吃食。
有那么几次萧夕朝看出了端倪,要么失手打落盘碟,要么说几句难听的话气走景诏。
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莫过于此,挨到冬天时,萧夕朝病是好了人却清减了大半。
东宫那阵子说是鸡飞狗跳也不为过,本来两个主子互不理睬,奴才就够难做得了,现在改成隔三差五的吵,谁受得了?
不是夕朝公子摔茶摔碟子,就是太子殿下踹凳子踢门槛。
从吉公公到后面一众小宫女,是吓得够呛,现在没事儿还在徽玉园门口晃悠,看两个主子什么时候会打起来。
打是不可能打的,景诏练武一把好手,骑射功夫俱不弱,萧夕朝那病恹恹的样子,撑死也就三招的事儿。
萧夕朝更有自知之明,他的目的只是气走太子,真要狠起来,打他两下也不是不可以。但太子的肚量简直大到他想不到,门口石阶快让踹断了,萧夕朝愣是一巴掌没挨上。
别说巴掌,景诏自琼林那一趟下了狠手,表面是痛快了,心里悔恨的不行,后来气的再厉害,也没动过他一根手指头。
萧夕朝心里五味杂陈,吉公公在一旁絮叨,公子干什么非要把殿下气走呢?
每当此时,萧夕朝只有叹息。
翠濛也不是傻子,看出了他的刻意阻拦,有心收敛许多,免得萧夕朝翻脸不认人,把她推出去。
架不住越吵人越念着,景诏一天不见萧夕朝想的慌,逐渐恢复到以前在东宫批折子的习惯。
皇宫是最藏不住事儿的地方,东宫一点笑料添油加醋的传遍了皇城。
太子养的情儿拈酸吃醋,闹得东宫一片鸡犬不宁。
皇帝坐不住了,朝事管不了,儿子还是要管一管的,太子一闲下来就被皇帝叫去喝茶闻道,喝了没几天就受不了了,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,还不如去找萧夕朝吵架。
皇帝心想,这个办法不行那就换一个。
过了几天,皇帝的圣旨越过太子下达各州省——令各地送家世清白,才德品行兼备,姿色绝美之女子入晔京选秀。
听过贤良淑德,秀外慧中的要求,头一次圣上明言要姿色绝美的女子,真是奇了,真的是给太子选妃吗?
皇帝平白替儿子担了好美色的名声,不图回报。
景诏没有权利追回皇帝的圣旨,眼睁睁看着皇宫在短短几月内被各式各样的女人塞满。
不论前朝后宫都开了眼界。
萧夕朝听到消息后,没什么表情,在门口的廊下坐了一下午,光发呆。
碧萧雪萧在叽叽喳喳的抢食,争相对他展开漂亮的尾巴。萧夕朝的怅然若失刻在脸上,他拿了一小把黍米散出去,在两只小孔雀中间走来走去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,他会有点难过。
太子对他不论好坏,最终都是要回归朝堂的,他未来三宫六院,娶妻纳妾,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?萧夕朝拿这话问了吉公公许多次,如今太子终于走上正轨,他留在东宫的时间也不多了。
太阳还没落山,一弯浅白的月亮早爬了上来,萧夕朝在手中哈口气,看见了淡淡的白色烟雾。
吉公公说宫外有个梦昙寺,冬天的景致很好,他可以去呆一段时间,抄几本经书烧给萧云筹,省的宫内嘈杂扰人。
萧夕朝站起来,拍拍衣摆,决定按吉公公所说去宫外住一段时间。
太子没多加为难,答应了。
萧夕朝嗯了一声。
吉公公也认为两个人该分开静一静,欢欢喜喜的去给萧夕朝准备东西。
月亮怎么缺了那么些天,还没圆回来呢,萧夕朝心想,他看不到东宫的满月了。
这厢景诏也不开心萧夕朝要走。
谁让皇宫里不安静,他到处“偶遇”迷路的秀女,烦不胜烦。
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,给他送来一大摞子的美人画像,一个个介绍过去。
“殿下您看,这是江洲那边选上来的几位秀女,姿容秀丽,文采也是数一数二的。”
景诏眼一扫,不如夕朝。
“还有草原那边送来的女孩儿,能歌善舞,没事还能陪殿下玩玩骑射,殿下定了太子妃后,还可以多选几位侧妃侍妾。”
提醒他了,说好教萧夕朝的骑射也没教成。
“这几个是晔京里头的贵女,殿下见过的,在外素有才名,又是高门嫡女,做正妃再适合不过了。”
景诏忽然笑出声来,他想起萧夕朝了,萧夕朝跟他挺能斗嘴的,不知道吵得过这些女人吗?
掌事姑姑以为他中意,又卖力的拿出其他画像来。
有一张不慎掉到地上,散开了卷轴,掌事姑姑宝贝似的捧起来,奉到太子面前,大肆的夸耀着画中女子的美貌,人间哪得如此绝色。
景诏瞟一眼,是有几分颜色,萧夕朝也爱穿这种袅袅青碧色的衣裳。
“她穿的是玉天缥吗?”
掌事姑姑乐开了花,以为画中人入了太子的眼,忙说正是呢。
“玉天缥上贡皇家,普通秀女也能穿吗?”
“不能,不能!全怪奴婢没说好规矩,殿下恕罪,奴婢马上回去好好教导她们。”掌事姑姑怕太子发怒,走的比来时还快,心里直犯低估。
说好太子喜欢玉天缥,老要下边上贡一大堆,感情是不喜欢这布料吗?那东宫一匹匹的玉天缥给谁穿了?
南边新制的玉天缥取了山里极珍贵的草药染成,一年也得不了几匹,全让太子拿进了东宫,一匹没赏出去。
外头的人本末倒置了,景诏喜欢的是人,不是衣服,他只喜欢萧夕朝穿好看的衣服。
萧夕朝要去寺庙住几天,景诏说什么晚上也要陪他用膳。
一桌子的菜色琳琅满目,吉公公和相栀在布菜,太子很喜欢席上的的一道玫瑰脯,用新鲜的鹿肉干炙而成,色泽瑰红,香气扑鼻。
他亲自夹到了萧夕朝碗里,“寺里的东西若是吃不惯,就早点回来。”
萧夕朝筷子一顿,尝了一口他夹的菜。
景诏乐了,要吉公公赏小厨房的人。
吉公公满面红光的下去赏人,半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,还端来两盏清茶,给两个主子解解腻,大冬天的不宜饮食过燥。
“还是翠濛姑娘想的周到,提前泡好了茶,殿下喝上一口,暖身又解腻。”吉公公说着把右手的茶递给太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