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梯灯很暗,只有一盏悬挂在头顶,她慢慢走上去,心情慌乱又郑重,走上天桥,桥顶上方亮着幽黄的灯,在漆黑的夜微弱又幽暗。
昭暮一步步走过去,天桥底下宽大的马路两边灯火通明,绿化树张灯结彩,挂上了红色小灯笼,车辆很少,天边不时升起几簇烟花,“啪啪”炸完又归于寂静。
张伏禄眯着小眼睛不时紧张眨眨。
昭暮紧紧盯着他。
“可以告诉我了吗?”
“好别怪我,是你执意要知道的!”
昭暮眼神虚浮看向马路上面,紧张捏紧拳头,静静听他说。
“你爸爸的车祸是因为晏家一个人,也就是你现在所在的晏家。”
她眼皮轻颤,冷静的抿紧嘴唇。
“那个人早年间工作调动到阳城,他所在部门要征收土地,就包括你父亲戏剧团所在地址,我当时也在戏剧团兼职当武丑。”
张叔是兼职,怪不得对他无甚印象,“然后呢?”
“你父亲是钉子户又执拗迷信,怎么也不肯迁移要经营戏剧团,后来那人上门拜访发现你父亲在殴打你母亲,便劝告他,结果你父亲变本加厉怕他泄露出去,还投诉并且诬陷他贿赂。”
“什么?你胡说!我父亲根本不是那样的人。”
“我胡说什么,当时你父母感情是不是很冷淡?”
昭暮瞪他,好半晌没言语,父母感情是比较冷淡,但父亲对母亲和她都极好,根本不会那样!
张伏禄继续说:“那人听从属下建议警告一下他,却不曾想造成你父亲重大车祸。”
“什么?”
怎么感觉一团乱,父亲根本不像那样的人。
“后来你父亲出事,那人来找梁望,梁望你认识吧?”张伏禄问她,她脑子非常困顿但点点头,梁望叔是他父亲师弟,合伙开戏剧团的。
“碰巧我那天有事回团里,我当时也是不小心偷听到他和梁望谈话,我觉得不对劲,那人走后梁望亲口说的,我本想私下跟你大伯说,但晏宽利用我妻子威胁我,当时我妻子生病需要很多钱,所以——”
“什么?你说那个人是谁?”
“那个?”
“害我父亲车祸的!”
“晏宽。”
晏宽叔叔,晏仰父亲!昭暮怀疑他说错,再确认了一遍,确认他是说晏宽,怎么可能?
“你在说谎!”
“我什么都跟你说了,爱信不信!”
怎么可能?这和晏宽叔叔有什么关系?
说完张伏禄想走,昭暮拉住他大衣不许走,“你骗我,怎么可能是晏宽叔叔!你给我说清楚!”
“这就是事实,该说的我都说完了,不要再问我我啥不知道,还有别再纠缠我。”说着张伏禄扯回他的军大衣棉袄,灰溜溜的要跑。
一路听下来,昭暮捏着拳头的双手把手心都掐红,两只手掌深深四个月牙印,看他要跑使劲扯他衣服。
张伏禄边扯回他衣服边冷冰冰说:“我知道你接受不了,晏宽是你那小男友的爸爸,可事实就是这样。”
奈何张伏禄又胖又大只,昭暮根本抓不住他,听到他这话怔了下,把他衣服扯掉一半还是脱手,张伏禄手脚并用的穿回衣服撒腿跑走。
“我不信,别走,你给我说清楚!”
张伏禄没有任何回应,跑下了天桥,昭暮追过去在上面大喊。
“你骗我,根本不是晏宽叔叔,明明是晏宏!”
天桥底下的张伏禄听到这踉跄一下,接着跑得更快,隐没在黑夜里。
在上面的昭暮攀着楼梯扶手,双唇紧紧死咬着,拳头紧握盯着张伏禄消失的方向,眼神无比清明冷静。
她明明从陆庭予口中清清楚楚的听到——
“你继父——晏宏。”
夜晚十一点左右,女孩喝得醉醺醺趴在吧台,桌上手机响过好几回,酒保接了起来。
昭暮脑子一团乱麻,事情根本超出她预想,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?她想不通使劲想不通,父亲被白布覆盖的身体一直在脑海重复出现,又一会是莫瑜冷漠的脸,一会是晏宏的伪善浮在眼前,然后再是晏仰阳光张扬的一张脸笑着看她。
头疼的厉害,干脆用酒精去麻痹,去短暂的逃避现实!
可是那张脸为什么那么真实呢?皱着眉头,像是一脸生气又担忧的紧紧凝视她。
她上手去捏了捏,软软的,那张帅脸眉头皱得更深,他为什么不笑,她直接双手拉扯他嘴巴两颊,想让他笑,她喜欢看他笑得张扬肆意。
手很快被拍掉,晏仰直接捞起她,塞进怀里,问酒保她花费多少。
买完单,揽着女孩走出酒吧。
走出门口,寒风直直往人身上灌,昭暮搭在他身上脸颊驼红,迷乱着双眼歪头瞧他,清醒了些。
“晏仰?”
晏仰单手摁下车锁,扶她来到车边,
“认得我啦?”
哪知下一秒女孩恶狠狠推开他,始料不及撞上车门,左肩胛传来一阵麻,他挑眉看向耍酒疯的女孩。
“想谋杀亲——男友啊?”
女孩清醒又混沌,眼眶红红的,东倒西歪的站着,眼睛闪过疑虑、困惑、冷漠、难过诸多复杂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