碰——
初九推开房门,端着一只装了洗脸水的木盆,气喘吁吁进来。
“公子,出大事了!”
床边春衍正在穿衣,闻言回头:“是什么大事?惊得你这样冒冒失失的?”
将木盆放在架子上,初九叹气:“今天咱们怕是走不了了!”
穿衣的动作一顿。
春衍:“哦?”
初九继续:“早上管家来报,说舅老爷昨晚又摔了一跤,另一只腿也不太好,正请郎中来看呢。舅老爷无子,二少夫人肯定放心不下,还得再留。”
春衍早有所料,他叹气:“收拾完我们也去看看。”
初九点头:“公子快些。”
等春衍漱口洗脸,他埋头收拾春衍换下来的衣裳时,突然惊呼一声:“哎呀!公子,你这衣裳怎么蹭成这个样子?”
春衍一个激灵:“啊?”
初九捡起衣裳,抬起其中一只衣袖,哭丧着脸道:“这么大一片墨渍,好好一件衣裳这还怎么穿?”
春衍一看,只见那片袖角被墨汁浸透,乌黑一片。
他卡住:“这……”这应该是他梦里画画时蹭上的。
当初长庚在梦里给他的石头能被他带到现实。现在,梦里蹭上的墨汁能带到现实也不足为奇。
初九还在奇怪,“公子昨天也没画画啊,怎么能蹭到墨汁呢?”
春衍心虚,道:“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的……好了好了,赶快穿衣服吧。”
收拾完毕,就往正房那边去。
才出门,便在廊道旁边遇到一起的周乘月和春徵。
两人一前一后,皆眉头紧锁。
看见春衍,春徵脸上挤起一抹笑来,道:“你今日倒起得早啊。”
春衍发窘。
他又不是小孩,自然知道为客之道,只家里人都当他还没长大。
很快就到了刘世成所住之处。
昨天来时匆忙,故不曾细看。但有了昨晚上所见,春衍四处转头,仔细打量起这院子周围。
草木掩映间花开锦绣,耳边鸟鸣啾啾,一派热闹繁华。
迎门的管家双眼通红,看见周乘月,擦了擦眼底泪意,行礼道:“小姐来了,老爷已经醒了,正念着您呢。”
“不必多礼。”周乘月忙扶住他的双臂:“舅舅身体有恙,辛苦刘叔。”
管家今年四十来岁,本是孤儿,无名无姓。从小同刘世成一起长大,因照顾刘世成多年,才被赐了主人之姓。
他叹口气:“小姐和姑爷先进去吧。”
几人走进屋子。
春衍在最后,跟着春徵一进门,等看清躺在床上的刘世成时,就被吓了一大跳。
屋内窗户紧闭,目之所及光线昏暗。
刘世成脸色苍白,半睁着眼躺在床上,全然不似昨天温和淡然,闲云野鹤般的书生模样。发白的头发乱糟糟顶在头上,看起来十分狼狈。
周乘月亦被吓了一跳,“舅舅,你这是……怎么回事?”
刘世成摆摆手。
旁边管家上前,将他半抱着从床上扶起,又塞了一个枕头在背后。
刘世成靠在枕上,虚弱一笑:“昨晚游园,不慎跌倒,让各位见笑。”
周乘月眼中含泪,坐在床边,握住刘世成放在被子外的手:“明明都伤着一条腿,怎么大晚上还要去游园?”
管家张张嘴,道:“其实不是老爷……”
却被刘世成打断:“老了老了,大晚上的睡不着,出去看看月亮。”
又转移话题,反而问起周乘月夫妇来,“今天什么时候走?天不早了,赶快去吃饭,不然天黑还没到家,路可不好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