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乘月突然勒马停下,抬手示意车夫,“先等等。”
车夫:“吁——”
车内兄弟二人掀开车帘,春徵问:“怎么突然停下了?”
“还不清楚。”周乘月望着被杂草淹没的道路尽头,凝神细看道:“你们先在这里,我过去看看。”
而后不等春徵阻止,轻夹马腹,马蹄甩尾嘚嘚,转眼便已经五六丈远。
春衍好奇,伸长脖子,朝周乘月所去的方向看过去。雨线连成一片,周围青山都只能看见点点轮廓,更别说长满杂草的道路尽头。
他揉揉眼睛,疑惑:“前面有什么?你们能看清吗?”
春徵摇头:“急什么?回来就知道了。”
周乘月很快就骑马回来,她皱着眉毛,脸色很是不好,道:“前面倒了两棵大树,横在路上,一时半会过不去。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,等雨停了再想办法把树搬走。”
兄弟二人皆是书生,虽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却也没什么野外生存的经历,自然唯周乘月是从。
春徵左右一看。
此处位于山林深处,周围树木参天、杂草丛生,连半片瓦都没有,更别说什么避雨的地方了。
他想了想:“也罢,不如就都先进车来。马车虽小,却好歹也能遮雨。”
周乘月却摇摇头,往旁边草丛一指:“往这里走,不过十来丈就有间破庙,因附近人烟稀少早就废弃,倒可以容我们一行人过去避雨。”
周衍:“杂草丛生,岂不是马车要留在这里?”
车夫闻言,拱拱手:“两位公子且避雨去吧,我来守车。”
周乘月不慌不忙:“我小时候跟我爹一起来这边走过镖,庙前道路平坦,连镖车也能过,都一起去吧。”
几人毫无异议。
周乘月骑马在前开路,马车跟在后面,从一处灌木低矮处驶进森林。
才进林子,春衍便就看见绿树掩映见有一片废弃的残垣,只剩中央大殿的半边旧瓦被一根木柱撑住。
嗤一声。
火光亮起,点燃火堆。
春衍坐在火前,任火苗灼干半湿的衣裳,举头上看。
瓦片残破,缝隙中有光透出,只头顶这一角还算完好。
车夫和初九将牡丹抬进来,“公子,外面雨下得大了,花在外面恐怕淋坏,我们先给搬进来了。”
春衍起身,打量牡丹。
叶片青翠,花枝繁茂,叶子被雨水洗过,绿得能透出油来。
他道:“辛苦你们了,快把蓑衣取下来,烤干衣裳吧。”
马夫摆摆手:“我身上倒还干爽,就是尿急,先找个地方方便去。”
初九也道:“一起去。”
旁边周乘月和春徵坐在一块,正烤衣裳,闻言抬头:“别走太远,此处林深,虽是白天,也恐有野兽出没。”
车夫点头,拉着初九:“二少夫人放心,我们很快回来,不会耽误事。”
两人说完,一前一后钻进某处残墙,转眼便不见了踪影。
橘色火苗轻轻摇晃,舔过干枯木柴,发出噼啪轻响。
春衍捡起角落一根柴火,扔进火里,抬头道:“二嫂经验这么丰富,想来是从小就耳濡目染吧?”
周乘月正细细擦拭手中长剑,她头发半湿,点点发丝黏在额角,火光映着半边侧脸,温柔又柔美。
她笑:“我父母以及祖父祖母都是镖师,从会走路起就跟着镖队,日长夜久,自然就熟能生巧。”
春衍:“跟着镖队走南闯北,风餐露宿,想必很是辛苦?”
周乘月将剑归鞘,脸上笑容略带些惆怅:“辛苦倒没有,不过走过很多地方,看过许多风景。”
如今嫁为人妇,便只能困于内宅,相夫教子。
春衍张张嘴,转头看他家二哥。
春徵盯着周乘月侧脸,伸手过去,将她握着剑的手覆在大掌之下:“世间风景,你若还想再看,我陪你去。”
周乘月愣了下,随即抿唇微笑:“看世间风景,不会骑马可不行。”
春徵并不放手:“这有何难?我学便是。”
两人四目相对,胶着的目光里,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。
春衍:……
嗝,饱了。
没由来有点面红耳赤,他起身:“啊,突然有点尿急,我也去方便一下吧。”
说完,便不顾二人反应,转头钻进了车夫和初九消失的残墙后。
残墙之后,是庙宇后殿。
此时已经墙倾瓦破,长满杂草。
可再怎么看,也不见车夫和初九身影,只深深的草丛凌乱不堪,一条草倒伏的痕迹通向后殿另一道门。
春衍奇怪,抬头上看。
雨还在下,水顺着残存的屋檐流下,将檐下的石板打得光滑透亮。
春衍遮住脑袋,一气儿顺着草丛痕迹冲到后殿另一扇门边。
这边门还剩半边木板,透过缝隙看内里景色,应该是后园。
春衍轻轻抬手。
吱呀一声,院门打开。
他抬脚走进去,里面空空荡荡,杂草凌乱,却什么也没有。
正想回头,脑后风声忽起。
“碰——”
脖颈一痛,眼前一黑,他倒在地上。